楊稷就看向孫昕:“那就要請孫大人為楊某在世子麵前說情了。”
“這樣的小事,對於楊公而言不過一句話的事,何須我們世子出麵?”
楊稷聲音很陰沉,壓抑著怒火道:“孫昕,你要想死,隻管跟我爹說,他可不是魯王,眼睛不揉沙子,要是知道這些事,我們誰都逃不過,就是魯王和魯王世子,也不會有好下場。”
孫昕沉默了一下,就連蔣方正都不吭聲了。
半響,蔣方正才笑道:“我們自然知道楊公大公無私,剛才孫大人是在說笑,楊公子何必與他較真?”孫昕也改口道:“我們王府和楊公子合作良久,自然願意幫忙,剛才隻是說笑。”
他道:“那些倭人都是卑鄙小人,可以利驅之,九州島的鬆浦家想要在倭國爭奪更多的權利,需要一批橫…”
“橫刀?”楊稷不解的問:“倭刀不是更好嗎?”
“倭刀隻是材料好,工藝遠比不上我們大明的橫刀,而且,倭國各大名都在限製鬆浦家購買鐵器,鬆浦家無法,這才想從大明購買橫刀。”
楊稷看向蔣方正。
蔣方正道:“橫刀乃官府用刀,若叫人發現,這可是叛國大罪。”
楊稷沉默不語。
孫昕笑道:“我們隻準備好橫刀,讓他們自己進來拿,便是被發現了,你不說,楊公子不說,誰會知道是我們準備的?”
孫昕見蔣方正還是不肯應,楊稷也不開口,便意有所指的道:“與倭人合作,不比與北邊合作安全?陛下就算知道,也隻當我們是求財,不會多想,但若知道軍備還曾輸往北邊,你猜皇帝會怎想?”蔣方正:“你威脅我?”
楊稷也皺眉:“那事已經過去,且你也有份,孫昕,你想過河拆橋?”
孫昕:“我隻是說了實話,同一件事,做兩次和做一次有什區別?而且和倭人合作,得到的錢更多,罪名還沒那重………”
蔣方正思考許久,鬆口問道:“進來的倭人……”
“他們絕對不會招出我們,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們。”孫昕見他鬆口,立即肯定的道:“知道的人不會到大明來,錦衣衛再厲害,也查不到我們身上。”
蔣方正沉默了一下後問道:“他們要多少?”
孫昕比了一個數,蔣方正道:“太多了。”
孫昕意味深長的道:“沒有這多,我們的船經過他們的地盤時,隻怕要留下兩條,楊公子,得不償失啊。”
楊稷立即道:“蔣大人答應他吧,你兒子不想留在大同府,不如去宣府,我與楊洪之子楊俊交好,他若去宣府,有楊俊照顧,可比在大同府受一個太監照顧要好。”
蔣方正心動不已。
他雖是王振提拔上的泉州衛指揮使,但他並不想他兒子和他一樣依靠閹宦上位。
名聲太差,且風險太大,曆史經驗告訴他,閹宦掌權,最後都不會有好下場,他得把他兒子摘出來。而且,和北邊的生意的確要停了,雖有王振做靠山,但他總覺得危險。
去宣府好,既可以脫離王振的勢力範圍,又可以有所作為。
楊稷為錢,蔣方正為權,倆人都妥協了,一起答應了孫昕。
孫昕端起酒杯,才要碰杯,已經慢慢挪到台階上的朝顏因為踩到一顆小石子,尖銳的小石子紮在腳底的傷口,它直接埋進肉,將已經止血的傷口破開……
朝顏悶哼一聲,踉蹌著差點跌倒,她著急忙慌的扶住柱子,卻依舊發出一絲細微的聲音。
她期盼著屋的人沒聽到,然而不過片刻,書房門被砰的一聲打開。
小紅不認輸,即便是死了,她也絕對不放過他們,她怨恨每一個有心害她的人!
小紅抬起血紅的眼睛,血淚從眼角滑落,問潘筠:“你會替我報仇嗎?”
潘筠斬釘截鐵的點頭:“會!”
陰風微頓,這才繞過站著的三人,呼呼的去吹樹木。
小紅原地轉圈圈,胸中還是有一股戾氣無法發散。
潘筠一眼看透,好朋友如此鬱悶,憋在心久了,隻怕會傷到自己。
她就問鄔誌鴻:“鄔縣令,方圓百內,有人令你恨得咬牙切齒,卻沒有辦法對付他嗎?”“有啊,”鄔誌鴻咬牙切齒:“比如新知府。”
潘筠很感興趣:“他剛來就得罪你了?”
鄔誌鴻:“從前,我覺得知府大人隻要不特意妨礙我,我便當感恩戴德了,但事到臨頭,我發現,為官者,不作為便是阻礙,唉,你不知道我的公文遞不到都察院和大理寺的那種無力感。”
所以最近,憤怒常縈繞於心。
鄔誌鴻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清官了,跟半年前的自己完全不一樣。
要知道,半年前的他還是個得過且過,靠奉承上司,和依照條例,爭取不出錯的混日子縣官,現在嘛……
鄔誌鴻可以大言不慚的說,他也勉強算個好官了。
潘筠若有所思:“原來逼到極處,不是大奸,就是大忠,古話誠不欺我。”
鄔誌鴻好奇的問:“潘道長怎突然問起這個?”
潘筠轉頭看著小紅笑。
小紅已經叫上紅顏,一鬼一狐出去玩了。
鄔誌鴻渾身一僵,聲音打抖:“她,她們這是幹嘛去?”
薛韶瞥了他一眼道:“給你出氣去了。”
鄔誌鴻嘴巴微張,聲音艱澀:“如果我說剛才是玩笑,潘道長你能把她們叫回來嗎?”
潘筠搖頭:“她們是自由的,我不能控製她們。”
鄔誌鴻:“那能叮囑她們,不要泄露出和我的關係嗎?”
潘筠:“此事與你無關。”
鄔誌鴻大鬆一口氣,心髒沒那緊縮了,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
薛韶提醒道:“該去見孫昕了。”
鄔誌鴻略一思索,既然要威逼利誘,再把人安排在客房就不合適了。
鄔誌鴻把他的頂頭上司丟到腦後,一揮手,讓縣尉把還在昏厥中的孫昕拖到大牢,直接掛起來。大牢有刑房。
鄔誌鴻不喜用刑,平時審案,隻有遇上那種冥頑不靈的才會意思意思打打板子,抽抽鞭子,連手指都基本不夾,這刑房更用不上。
此時孫昕被掛著,三人坐在他的對麵等他醒來,鼻尖全是從前留下的腐舊氣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