叮鈴……
偏僻角落的一座院門前,風鈴隨風而響,院內一灰衣人出門時迅速戴上了一頂紗笠,未走院門離開,而是從側麵的院牆直接翻牆出去了,腳步匆匆地融入了附近的街頭巷尾。
周遭一些明暗的人影迅速觸發式聯動。
有幾人甚至直接翻身進了院子悄悄查探,一間間房子推開搜查。
正房內宅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引起了探查人員的注意,很快發現地下另有空間,推開一張大櫃子,找到了密道入口,入口一開啟,頓感血腥味刺鼻。
外麵留了人戒備,下去了兩個查看。
結果十來丈深的地下,所見令人毛骨悚然,中間一汪血池,數百具圍在周圍的年輕男女的屍體堆積,明顯都被放了血,血匯入池內。
配上檀金焰氣的光芒,饒是見多識廣的人,也覺得反胃……
神山北區中樞,靜坐如雕塑的荒夜,呼吸一長一短,顯得沉重,麵色也很凝重,看似沉穩,實則如坐針氈,窗外的斜陽,落下的速度是如此的漫長。
他想跑,鳳族族長卻下令封山了,未經允許,任何人不得擅自下山。
司徒孤之前不是放話了,說明天之前若不放其弟子,人家就挨個的往上抓,所以鳳璽倒要看看明天之後,司徒孤那邊還能不能從這揪出內奸來。
大陣一閉,鬼難進,神難離。
也就是說,他荒夜現在想跑也跑不了了,上麵一時間也沒辦法救他,隻能讓他走一步看一步,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江遊兒會不會將他給招出來,這種等待審判的煎熬,難以形容的難受……
大致城,再進朝月館的師春,已經洗去了一身的紅彤彤。
因是獨自一人進入的,沒必要那顯眼。
也不好跟在司徒孤身邊一起來,隻要一起過來別說紅彤彤,就算扮成鬼過來,紅衣女隻怕第一時間也會懷疑司徒孤身邊的是他,一旦對比著審視,很難瞞過。
書館已漸有讀書人散場,經過櫃台邊時,發現後麵坐的是東良英,不見紅衣女,師春多少有些意外。不過他還是上了二樓藏書閣,到了上麵見到案後枯守的東良玉時,他又意外了一下,發現東良玉正盤膝打坐在案後,閉目入定了,和以前的風格不同了。
氣色明顯也不一樣了,以前病懨懨蒼白的麵色,如今竟顯瑩潤,神氣十足,這哪像是天生的病體。他也沒有打擾,藏書閣到處逛了起來,貌似找書,實則找人,最終在一處靠窗的地方,見到一個高枕而臥,翹著二郎腿翻書的人,確定是李紅酒後,他嘴角方勾出了笑意,明顯揉著肚子鬆了口氣。然後就隨便拿了本書下樓,剛走下樓梯,踩到地麵時,他又回頭上看,有些疑惑,才意識到書閣內不時響起的咳嗽聲沒有了。
帶著疑惑去前台交了錢後,靠邊找了個桌子坐,東良澤立刻過來將茶水給滿上。
不一會兒,跟師春分開的司徒孤,也按照約好的先後時間順序來了。
一進來,目光堂內一掃,就直接鎖定了在座的師春。
師春拿書擋臉,對他做了一個直行的指引。
於是司徒孤大步而行,直接穿堂而過,進入了雖老舊卻不失雅致的庭院內。
他的穿著和氣勢不一般,加之不是熟客,一進書館就被東良英和東良澤姐弟注意到了。
見他去了後院,東良英站了起來,伸頭往內宅看,東良澤則快步跑了過去,在後院攔住了人,抱歉提醒道:“這位先生,書館內宅不對外開放,還請回。”
廚房門口忙碌的東良儀聞聲也站了起來,伸頭往這邊看。
司徒孤打量了東良澤一番,平靜道:“老夫煉天宗司徒孤,受人拜托,前來收徒,誰是東良儀?”“司徒…”東良澤傻在當場,硬生生忍住了直呼其名,滿眼的難以置信。
啪嗒,東良儀手剛剛裝了碾碎調料的碗,失神之下摔了個四分五裂,同樣是震驚,且難以置信。“您…您是煉天宗的司徒長老?”東良澤壯著膽子確認了一聲。
司徒孤:“假冒有意義嗎?”
“沒沒沒…”東良澤連連擺手,忽醒悟,忙回頭喊道:“姐,快喊爹,煉天宗司徒長老來了。”東良儀顧不上地上打碎的東西,慌忙朝二進的宅門內跑去。
東良澤則點頭哈腰一路引領貴客去前麵的亭子落座。
茶水都沒來得及倒上,便見東聞殊慌不迭跑了來,那真是尊敬客氣到不行。
當然,他也沒昏頭,悄悄叮囑了兒子,讓兒子去藏書閣喊劍聖弗缺來確認一下。
司徒孤不耐煩那些個奉承話,實在是他聽過的奉承話太多太多了,去哪都是一堆與正事無關的廢話先撲麵而來,故而直接打斷道:“館主,東良儀是哪個?”
剛端著托盤給斟好茶水的東良儀緊張站好,不忘趕緊解下身上的圍裙團在身後,怕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東聞殊指著她道:“她便是在下長女東良儀。”
司徒孤已經注意到了東良儀解下圍裙的情形,上下打量了一番,發現人倒是一副秀外慧中的端莊模樣,絲毫沒那種令人感到不想有緣的氣質。
不管是不是真心要收的徒弟,起碼觀感是不錯的。
不過審視下來後也察覺到了,其內在的修煉根骨不行,其實並不適合修行,就算自己願意教,也不會有什前途。
好在隻是應付一下過場。
這時,忽有一道人影從藏書閣的樓上窗口閃出,閃入了這邊亭子,正是劍聖弗缺。
司徒孤扭頭看去,見到他,多少有些意外,“弗缺?”
之前聽師春提到過,沒想到人還在這。
兩人以前見過幾次麵,但並沒有人情來往,也沒交情,也隻能說是見過麵。
弗缺也很意外,“司徒孤?”
顯然也沒想到能在這遇見這位煉器宗師,繼而看向東良儀,下意識補了句,“來收徒的?”司徒孤沒否認,嗯了聲,反問,“你在這是?”
“看書,這藏書頗豐…”弗缺語氣略頓,又再瞅了眼東良儀,“也許還要幹點別的什。”司徒孤聽不懂他話的話,也不願兜兜轉轉,直接盯向了東良儀,問道:“你可願意拜我為師?”東良儀瞬間熱血上頭,紅了臉,連連點頭,“願意晚輩願意…”
司徒孤道:“既有師徒之緣,那我就受你一拜吧。”
書館一家子在場的瞬間全部興奮了起來,東聞殊趕緊讓兒子張羅拜師儀式,雖然司徒孤說一切從簡,但東聞殊還是覺得禮不可廢,執意要堅持起碼的場麵。
書館內原本開著右眼異能觀察內宅司徒孤他們動靜的師春,忽耳朵一動,被一群讀書人議論的動靜給吸引了。
說什白氏米鋪又出事了,什老板娘剛剛又被城衛那邊給抓了。
為了確定是否屬實,師春立馬扔下書本離開了,一路直奔白氏米鋪。
到了米鋪附近,幾乎都不用打聽,周遭的鋪麵都在議論白啟如被抓走的事,這多人看到了,鐵定不會有假。
他立馬拐到了附近的偏僻巷子,摸出了子母符聯係紅衣女,問:你不是已經找人打招呼放了白啟如嗎?為何又抓她?
此時的紅衣女還在那棟古色古香庭院的閣樓,阿蘭正陪在一旁。
看到子母符上的內容,紅衣女冷哼了一聲,事情她已經聽了阿蘭的稟報,已經知道了白啟如被抓之事,阿蘭也暗中打聽了,知道不是大致城的決定,是其背後鳳族的決定。
最近事情一環套一環的,亂得很,她也沒有隨意倉促做決定,正冷眼旁觀中。
手上也施法給了回複:不清楚。
師春回複:那你再打聽一下,看能不能打個招呼把人給放了。
對白啟如又被抓的事,紅衣女其實也是有點不爽的,當初盡管不是她這直接打招呼放的人,也沒讓人知道是她的意思,但畢竟是她這邊的人打了招呼的,鳳族此舉是什意思?覺得她這邊的人說話都不夠份量了是吧?
心不高興歸不高興,手上的回複卻沒順師春的意,告知道:已經找過表舅,不知出了什事,他不許我再插手此事。
師春回複:那你能不能找個有份量的關係,大致城這邊應該會給麵子吧?
紅衣女:我不能不聽表舅的話,你找李紅酒吧,他還在書館,他是衍寶宗弟子,衍寶宗的麵子各方多少是要給的,為了喜歡的人,李紅酒不至於連這點事都不肯做吧?
事已至此,師春也隻好打住,也清楚,能讓妖後身邊心腹都叮囑回避的事,紅衣女確實也沒了幹預的資格。
為此,師春又連忙返回了書館,直接奔二樓找到了悠哉喝酒看書的李紅酒,人一看小日子就過得很爽。“酒哥。”師春湊近了樂打招呼。
扭頭盯著他的李紅酒,一聽這聲音和招呼,便認出了眼前易容的家夥是誰,了聲,“一天到晚神出鬼沒的,你又哪冒出來的?還挺奇怪的,怎隻要你一湊近,我就有種不好的感覺?”
“哪有的事,白啟如出事了,我是來報信的……”師春將白啟如被抓的消息劈啪啦告知,希望他能用衍寶宗的身份撈人試試看。
一聽這一出,李紅酒差點連毛都炸了起來,蹭一下就坐起了,指著他鼻子就罵,“你有病吧,幫你應付一下也就罷了,還要搞得整個衍寶宗或全天下都知道我喜歡上了有夫之婦不成?你真當我師父手上的棍子是好玩的?”
師春摁手示意他聲音小點,苦口婆心道:“你不救的話,不就露餡了嗎?不就知道你所謂的喜歡她是假的嗎?”
李紅酒憤慨噴道:“我呸,隨便,露餡了更好,我怕個屁。我說,就你這種貨色也好意思開口閉口的喊哥,你怎不去死?”
師春連連拱手求饒,完全是打不還手,罵不還口的態度,不救就不救吧,誰叫他還有更要緊的事求人家………
北俱王都,深宅大院的地下密室內,青磚壁上幾盞焰氣幽幽。
居中的石榻上,昏迷中的真兒靜躺。
一行幾人通過密道來到,煉天宗原巡山堂的堂主具時弘,及那兩名一同劫來真兒的高手皆在,還有那個帶著假麵的灰衣少司,陪著一個蒙在黑鬥篷的白胡子老頭一起走到了石榻旁。
灰衣少司道:“長老,司徒孤那邊發飆了,那家夥較真起來的能量小不了,聖尊的意思是,若能順利掌握到火靈靈識的秘密,再及時還給司徒孤息事寧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,便於給相關人員爭取到周全騰挪撤離的時間,所以一切要拜托長老了。”
白胡子老頭發出老邁聲音,“盡力而為吧”
話畢走到石榻另一頭,走到了真兒的腦袋旁,雙手劈開鬥篷伸出,立見雙掌的滾滾魔氣湧入真兒的頭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