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正兩人算是不打不相識,就這認識了。
至於欠條上欠下的錢,至今也未能還清,因為黃盈盈實在拿不出錢來還,他夫人把錢管的太緊,又懼內,隻能是逮住機會就偷幾袋靈米給吳斤兩抵賬。
能有東西慢慢抵賬也行,吳斤兩也能接受,就是一個人吃不完,遂送了點給書館,然他也不好老是給書館送米,否則不好解釋來路,於是藏身上的儲物袋存了不少靈米。
就這一來二往的,加上有共同愛好,熟了。
此時見老家夥到飯點了還混在外麵,吳斤兩多少有些意外,也不怕被那母老虎給吼死。
他走進小吃攤位瞅了瞅吃過的碗碟,哼了聲,“老黃,沒錢還賬倒有錢出來吃攤子。”
黃盈盈唉聲歎氣道: “我身上幾個子,你又不是不知道,總得留幾個跑腿時應付事吧。來碗魚羹?我請客。”
剛好肚子空著,難得對方大方,於是吳斤兩坐在了對麵,算是默許了對方的宴請。
黃盈盈立馬揮手招呼, “老板,來碗魚羹。”
很快,鮮香滑嫩飄著絲絲靈韻的魚羹上了桌,吳斤兩也不客氣,這老東西沒皮沒臉的也沒少蹭他的,捧碗,順著碗沿嗦了起來。
黃盈盈笑眯眯看著他的吃相,雖不太斯文,卻也不敢小瞧。
他雖不知吳斤兩為何會淪落到馬場打雜,但從被綁的那一刻起,便知這是個狠人,光天化日之下,無視城內規矩,敢在城內大街上綁人,這膽子得有多大才能幹出來?
重點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就被綁了,突然就感覺身體難以動彈了,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黑口袋套了腦袋昏死了過去。
事後也不見對方有絲毫慌亂,綁人後拿捏的路數一套一套的,稍加琢磨便知,絕不是頭回幹這種事的主。
等到吳斤兩嗦了半碗下去,黃盈盈方朝尋寶齋那邊小聲蛐蛐, “聽說那家尋寶齋有個鎮店之寶,外麵到處在傳說是假貨,可這尋寶齋竟絲毫沒有收起來的意思,還在顯擺,有沒有興趣去瞅瞅?”
昂天打了個嗝,正要再次端碗的吳斤兩略怔,他當然知道尋寶齋的鎮店之寶是啥,眨了眨眼道:“看一眼就要一檀金,我可看不起。”
雖然自己也算是身家過億了,但底層普通人的人設還是要維持的。
隔著桌子的黃盈盈夠著腦袋低聲道: “我打聽過了,一檀金是指看一次的錢,允許身邊有伴的,一次允許同時進去兩個人一起看。”
這個規矩吳斤兩當然知道,狐疑道: “什意思,你想進去看看?”
黃盈盈歎道: “咱們這日複一日的,日子都不帶重樣的,多無聊啊,反正我這輩子是困死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了,城好不容易來件新鮮事,還不得去開開眼,隻要能湊熱鬧的,我每次都不落下的。”
吳斤兩知道東西是假的,知道根本沒必要花錢去看,但他也不可能提醒對方,無所謂道: “看不起,你也不要跟我說,要看你自己去看。”
黃盈盈低聲道: “這不是囊中羞澀嘛,你我二一添作五,一人出一半的錢咱們一起進去開開眼界。”
吳斤兩覺得好笑, “那玩意,看不看能有什關係,是能多長點肉啊,還是能提高修為?完全沒必要花那錢。”說罷繼續嗦自己的魚羹。
黃盈盈: “話不是這樣說的,這叫見識,打個比方吧,書館那三個小美人,都是讀萬卷書的人,你跑去跟人家說什,人家都未必有興趣搭理你,你若是說你進尋寶齋看過了‘卻死香’,她們一定會好奇,起碼會主動問你是什樣的,這不就有得聊了嗎?雖窮,卻願意花錢買見識,這話說出去,她們也會高看你一眼不是。”
他是懂吳斤兩心思的,沒辦法,吳斤兩找他摸過三姐妹的情況,何況又有共同愛好,又旁觀過吳斤兩搭訕東良英的情形,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才怪了。
一語中的,吳斤兩手上的碗頓住了,挑眉琢磨了起來。
雖說不花錢也能說出尋寶齋的‘卻死香’是什情況,可自然還是有個花錢流程有憑有據的好。
花點小錢,找個跟三姐妹聊天的話題,確實可以。
於是他又捧碗嗦了口,才慢吞吞道: “看不起,錢沒帶夠。”
騙鬼呢,黃盈盈瞪著他,才不信一個月有兩百金工錢的人能拿不出五十枚錢來,不過也沒爭論,吃虧吃多了,知道這孫子隻能順毛捋,不能對著來。
他把牙一咬,錢袋子拎了出來,將袋子的零錢稀嘩啦全部倒了出來,然後當著吳斤兩的麵十枚一摞堆起,最後指著那些錢道: “我們的飯錢,減去十四枚,還有六十一枚,我出六十一,你出三十九,去還是不去,不去拉倒。”
吳斤兩慢悠悠道: “別一副吃了虧的樣子,我看不看無所謂,是陪你去看,還貼錢進去,你占了便宜就偷著樂吧。”說罷又抱碗嗦了起來。
一碗食全裝進肚子後,兩人就此奔了尋寶齋。
有客來,鋪內的夥計熱情招呼,他們這些前台忙活的都不認識吳斤兩。
殿內各種珍玩琳琅滿目,兩位客人對此沒興趣,直奔‘卻死香’交了錢。
“賞香客兩位!”一夥計高唱一聲後,掀開簾子領著兩位來客去了後堂。
後堂光景高雅敞亮,有專門負責的夥計迎客招呼。
間暗室當值的褚競堂聽聞有客來,立馬湊到了窺探的口子前往外打量來客,不看還好,一看愣住了,他不認識別人還能不認識吳斤兩?那濃眉大眼的德行假冒不了。
還花錢帶了一人來?他注意力立馬集中在了那賊眉鼠眼的老頭身上,也不知什來曆,竟讓吳嘿嘿陪同了前來。
都付錢了,後堂的花樣也沒繞什彎子,夥計直接拿出了乾坤袋,又從袋拿出了一隻匣子,打開匣子又有鐵盒子,打開鐵盒子又有封口的銀瓶。
吳斤兩的派頭勝過黃盈盈,夥計便先捧了銀瓶給吳斤兩看, “貴客,這麵便是‘卻死香’,這可是好東西,請看。”
誰知吳斤兩卻先示意了下邊上的黃盈盈,示意他先看。
黃盈盈也不客氣,拿了銀瓶打開封口,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一出,他眉頭微皺,晃了晃銀瓶,然後眯了隻眼朝瓶子的東西瞄了幾下,繼而又放鼻子前嗅了嗅。
然後沉默著打量了夥計幾眼,沒說什,又將銀瓶給了吳斤兩。
吳斤兩接到手也就應付著看了看、嗅了嗅,佯裝問了聲, “這玩意真能誘發屍變?”
夥計樂道: “我也沒見過,仁者見仁智者見智。”
臉上笑心罵,也算在鋪子幹了段時間,他自己也意識到了自己東家在弄假貨騙人。
“這就花了一檀金?”吳斤兩說著看向黃盈盈, “還看嗎?”
黃盈盈搖了搖頭, “算了,也就這樣,我也看不懂。”
於是吳斤兩將東西還給了夥計,然後兩人那一檀金就算花完了,出了尋寶齋後相視一場空。
將黃盈盈數落了一頓後,吳斤兩就與之分道揚鑣了,不過並未離去,而是走街串巷繞到了尋寶齋的後麵。
子母符發了個消息,人到後門,等著的肖省便開了後門放了他進去。
人到尋寶齋暗室,褚競堂和勞長泰已在那等著。
“那老頭什情況,怎跟你一起來了?”褚競堂見麵便問。
吳斤兩道: “沒什,一個老油子。”
褚競堂接下來的話卻讓他一愣,“就他最可疑,見你認識,就沒分人手去跟,他住哪你應該知道吧?”
“……”怔了會兒的吳斤兩忍俊不禁, “就他?你說他最可疑?”
“是。”褚競堂解釋道: “但凡來看‘卻死香’的人,看後都會或多或少表達些許疑惑,或質疑,起碼會詢問兩句,哪怕之前讓人覺得可疑的幾個,也不會像他這樣看後一聲不吭,他這種還真是至今為止的獨一個。”
勞長泰也嗯聲道: “沒有絲毫的質疑,確實很不正常,完全可以懷疑他有可能見識過真正的‘卻死香’,一掌眼,便知這是假的,所以反而不會質疑我們的‘卻死香’是假的。”
吳斤兩笑著搖頭擺手, “你們是不知他的情況,他還真不可能,不吭聲有可能是因為我在這,有我在輪不到他說話。”
褚競堂狐疑,“吳老大,你帶他來,不是因為你已經懷疑上了他嗎?”
“算不上我帶他來的,我們遇上了,他想開開眼界,身上錢不夠,就跟我湊了個份子……”吳斤兩解釋之餘忽錯愕,疑問: “你們不會就因為這個而對他另眼相看吧?”
肖省遲疑道: “錢不夠還要來看這個,那就更不正常了,吳老大,你覺得正常嗎?”
吳斤兩又擺了擺手,“我知道你們的意思,不過他真不可能,還是那句話,你們不清楚他的情況,他若是能有‘卻死香’,我保證他立刻能跟他家的母老虎一拍兩散,會立馬賣了‘卻死香’換錢過好日子。”
他既然這樣說了,大家還能說什?
不過肖省還是表示了懷疑, “吳老大,那你為什要跟他一起來看這個?”
吳斤兩眼珠子一轉,自己那點小心思自然不會透露,打哈哈道: “我說你們,不會連我也懷疑上了吧?”說著大手一擺,就此揭過的樣子道: “說正事,大當家說了,外麵越是傳假貨的風聲,我們要找的人就越有可能上門,讓你們打起精神繼續把鋪子開下去。還有,那幾個可疑的人,要繼續讓人盯著,回頭再找機會一起確認一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