數日匆匆而過。
陳牧以及秦夢君、尹三人依然還在七玄宗禁地深處。
此時陳牧正與秦夢君相對而立，兩人之間漂浮著虛空玉晶以及補天石，正在彼此研究和探討，時不時的或點頭，或若有所思。
尹則站在另外一處，忽的像是聽到了什動靜，略微閉上了眼睛，等再次睜開時，向著陳牧看了過來，道：“你的事傳遍中州，恐怕麻煩將至了。”
“武道本就坎坷而行，步步維艱，何懼麻煩。”陳牧微微搖頭，道：“不過的確該動作快一些了，尹前輩你覺得有幾成把握。”
尹折返過來，走到旁邊，目光仔細觀察向那枚虛空玉晶，道：“我來調度乾坤鎖龍陣之力，夢君護持補天石，你以乾坤之力引導，應當能有五成……若是再探究推敲十天半個月，應當還能再增加一兩成的把握。”
“五成，夠了。”
陳牧目光落向虛空玉晶。
這個把握和他判斷的也差不多，畢竟是煉製空間類靈兵，縱然條件盡皆具備，再有天下最擅長鍛製的築器大宗師在此，也不可能敢說有十成的把握，一半一半已足可嚐試。
也幾乎就是在其內部洞天逐漸定型的時候，虛空玉晶本體的表麵，也是開始逐漸的呈現出一道道白色的裂痕。
若是有一尊天人合一的高手在此，調動地脈之力，也許還能更進一步的開辟虛空玉晶內部的空間，能拓展到五十丈甚至百丈，但尹的話二十丈方圓就是極限，再繼續開辟便十分不穩定，隨時都有可能會崩塌毀滅。
乾坤氣機交感之下，陳牧能夠感受到虛空玉晶內部逐漸交融並擴大的一處空間，又或者說是‘微型洞天’，起初僅有巴掌大小，逐漸開辟之後，便慢慢擴展到了一尺，直至一丈，並且還在進一步的拓展。
“極限了！”
“哼……”
這種幻象僅僅隻持續了短暫的一個呼吸，很快禁地的中央就再次恢複寂靜。
陳牧、尹以及秦夢君三人，都隻覺得一束白光乍現，遮蓋了視野之中的一切，整個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茫茫的一片純白，再無其他之物。
外有浩瀚地脈之力衝擊，內有陳牧的乾坤之力支撐，原本虛空玉晶內部那處於不穩定狀態的微型洞天，此時則逐漸的開始穩定下來，將要徹底定型。
“乾坤定，天地合。”
不用尹去說，陳牧也知道尹已達到能力極限。
其內部的洞天徹底定型，也就意味著這塊虛空玉晶的外殼將徹底崩裂。
實際上並非地脈之力達到了極限，而是尹所能操縱的強度達到了一個極限，他已無法讓這磅浩瀚的地脈之力更加凝練，在虛空玉晶內部開辟出更寬闊的空間。
尹這邊正雙手虛托，強行操縱地脈之力，整個人的元罡內息都在勃發。
哢！哢！哢！！
“可以一試。”
近距離感受著這種變化，陳牧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感悟，難道天地就是這般誕生的，也是由這樣一點虛空玉晶，以無窮無盡的力量去開辟衝擊，使其無盡延展化為天地山河？
陳牧也是目光肅然，此時同樣向前抬手，雙手締結一印，乾坤之力蕩漾而起，將虛空玉晶牽扯過去，落在了那塊補天石之上，以乾坤的牽引使得兩者初步貼合。
她一直護持著補天石不使其承受衝擊，此時眼眸中光芒一閃，乾天之力隨著她的右手一引，立刻變得洶湧澎湃，裹挾著那塊補天石硬生生的撞進了虛空玉晶內部的洞天之中！
下一刻。
縱然他是換血境的存在，能夠操縱乾坤鎖龍陣，以此來嚐試煉製虛空靈兵的機會，那也是決然不多，恐怕畢生都難有一次，此時自然也是無比肅然。
尹見狀，也不多遲疑，大袖一揮，矗立在禁地中央的乾坤鎖龍柱便嗡鳴一聲顫動起來，並伴隨著一股沉重而浩瀚的地脈之力，被緩緩調動運轉起來。
幾人研究推敲虛空玉晶已有十餘天，陳牧也不打算再多浪費時間，畢竟他還有些其他事情要做，另外花弄影那邊似在外海尋到了定海珠的情報，他也要去一趟外海。
她負責的是護持補天石，不使補天石在地脈之力的衝擊下破碎，盡管不需要與那浩瀚的地脈之力正麵對抗，但也仍然是受到其衝擊。
隻是直到這處內部空間，拓展到差不多近二十丈左右之際，終於開始劇烈的震顫，並非是無法進一步開辟，而是乾坤鎖龍陣調動的那磅地脈之力，已達到了極限。
“聚！”
“好，那便動手罷。”
尹此時也是目光凝重無比，他也是全力出手了，畢竟駕馭乾坤鎖龍柱調動浩瀚地脈之力，哪怕他身為換血境，也一樣是壓力巨大，根本不可能將這龐大的力量調動的如臂指使，隻能盡自己的全力來控製，使其不散溢。
陳牧向前屈指一點，也是全力以赴，乾坤領域全開，以乾坤領域駕馭天地之力，更兼元罡真勁勃發，洶湧的乾坤之力灌入虛空玉晶的內部，強行撐住其內部的二十丈虛空！
哢嚓，哢嚓。
“天地開，乾坤變！”
以乾坤鎖龍陣調動的地脈之力相當浩瀚，尤其又是在這陣心的位置，爆發出的磅偉力，就算是天人合一的高手，往往也不敢強行硬抗，那股力量隻是不夠凝聚，否則的話將浩瀚百地脈山川之力凝聚於一處，撕裂虛空不過是輕而易舉。
陳牧以及尹此時都是全神貫注，完全無暇分心，彼此之間盡可能的互相配合，而直至虛空玉晶的破碎達到一定程度，外殼即將徹底破裂之際，秦夢君終於動了。
秦夢君悶哼一聲。
此時尹動了，大袖揮揮，一股澎湃浩瀚的地脈之力，呈土黃之色，沿著乾坤鎖龍柱噴湧而出，衝天而起，在空中倒懸之後，一下子貫擊在虛空玉晶以及補天石之上。
三人這段時間的交流和探討，基本已將煉製的流程整理清晰，此時尹一動手，秦夢君那邊也不遲疑，同樣屈指一點，一股乾天之力蕩漾嗡鳴，托起了那塊補天石。
倒不是再多一兩成把握不夠重要，而是如今的陳牧，的確是不宜久留七玄宗，畢竟當今天下不知道有多少視線都矚目向他，孤身出山，隱藏遊曆，直至徹底龍騰於天，俯瞰山河萬物，對如今的陳牧來說才更為安妥。
此刻。
此時。
磅的地脈之力就這集中在虛空玉晶之上，將其不斷的淬煉，使得整塊虛空玉晶不斷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，仿佛將要碎裂一般。
但實際呈現出來的卻並非碎裂，而是虛空玉晶內部那紛亂斑駁的裂痕和棱角，一處皆一處的消失抹平，其內部存在的一個個狹小的方寸空間，在互相破碎並融合。
秦夢君也是點頭認可。
陳牧這邊也承受了不小的壓力，在這種浩瀚天地之威下，哪怕是如今的他，也能感覺到自身的薄弱，不過也就僅僅隻是薄弱了，相較於曾經的他隻覺得自己如螻蟻般渺小，現在的他麵對這份力量，至少能夠蹦躂幾下，隻要不承受正麵衝擊，總有輾轉諾騰之力。
三人同時撤去力量，收力後退。
嘩啦！！
洶湧的地脈之力失去牽引後，立刻倒卷，重新歸入地下，再次被乾坤鎖龍柱鎮壓。
而虛空之中，那原本幾股力量交匯的中心，此時則出現了一枚五彩色器物，形狀略有些不規則，但勉強說的話，倒是有些接近瓶狀，大小則僅比巴掌略大一些。
“成了？”
秦夢君看著那件器物，眼眸中閃過少許光芒。
還是陳牧率先伸手，虛虛一引，就將那器物召到了手中，在掌中輕微掂量一下後，臉上終於是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，道：“成了。”
說罷。
他輕輕一拋，將其拋向秦夢君。
秦夢君也有些迫不及待的伸手接過，到了她如今的境界，能讓她感到稀奇的東西已然不多了，空間靈兵毫無疑問是其中之一，畢竟是遍數天下都找不出幾件的奇寶，也許論及排名，在大宣靈兵譜上並不是全都排在前列，但論及用途那可是太廣泛方便了。
接過那器物後，隻粗略一個感知，秦夢君便感知到，這件器物托在手中仿若實心，但實際內部則有一方約莫二十餘丈左右的微小洞天，並且這洞天有一處與外界連通，便是那個仿若瓶口一樣的位置，這是經由補天石承載所產生的結果。
尹這會兒也是很感興趣的走了過來，與秦夢君一同研究起了這件新誕生的空間靈兵，畢竟哪怕是以他的閱曆，雖曾偶然見過一件空間類靈兵，但並沒能上手一觀其妙，現在這一件卻算得上是他親手煉製，自然是興趣極大。
陳牧倒並不介意，就站在旁邊看著尹和秦夢君研究。
過了片刻。
秦夢君將這件空間靈兵拋還給陳牧，並道：“我看這外形像個瓶子，不如你就稍加塑形，化為瓶狀，叫其乾坤瓶罷。”
空間靈兵的確價值非凡，對秦夢君和尹來說也俱都有用，但材料皆是陳牧所得，那自然是陳牧所有之物，而不是宗門之寶，除非陳牧未來壽盡而終，將這件寶物留在七玄宗，代代傳承下去，那就如太陰鏡一般變成屬於七玄宗的又一件宗門至寶了。
“俗了點，不過倒也順口。”
陳牧聽著秦夢君的話失笑一聲，接著右手輕輕一引，有泥沙從地上升起，覆蓋在那空間靈兵的表麵，將不規則的部分填充上，最後使其化作一樸素的瓶狀，看上去就仿佛是盛酒的器物，不上手查探的的話，誰也看不出這是一件內有洞天的空間靈兵。
總算是得手一件空間靈兵，陳牧此時心情也是十分愉悅，畢竟以往多次遇到隨身攜帶重物不便的情況，尤其是探索地淵之時，斬殺的八階妖王的屍體，多數都沒有空暇帶走，隻能取其身上最珍貴的幾個部分，其他都得無奈舍棄。
若是早有這樣一方‘乾坤瓶’在手，那就無需遺失那些有價值之物了。
心心念念的空間靈兵終於煉製成功，陳牧終於是撇開了諸多束縛，回返了一趟自己的住處，將各種積存之物盡皆收入乾坤瓶中，一時間隻覺得暢通許多。
唯一可惜的就是，這件乾坤瓶內部的洞天，僅有約二十丈方圓，比起傳聞中的位列大宣靈兵譜前十的‘乾坤壺’要小上了許多。
過去的陳牧對於乾坤壺的了解，僅限於一些虛無的傳聞，但如今的他從尹口中，就了解到許多不曾知曉的真實曆史，比如乾坤壺內部空間之大，遠超其他幾件存世的空間靈兵，其幾乎是一個小型洞天，甚至能夠轉移數以十萬計的精銳軍士！
這就極為恐怖了。
像他手中的乾坤瓶，若是拿來給玉林軍所用，最多也就是方便搬運和放置糧草，但乾坤壺卻能承載十萬計的精銳軍士，由一位換血境的高手攜帶，簡直如神兵天降！
原本大宣朝廷的青龍白虎等四軍，就是天下最為精銳的軍士，易筋鍛骨皆為軍卒，五髒六腑的將校不計其數，宗師統領亦不知凡幾，締結軍陣一旦合圍，就是換血境都難有幾人能逃脫，更不用說能夠依靠乾坤壺而達到神出鬼沒的程度，那簡直太過於恐怖。
有這種恐怖的，近乎可稱之為‘神兵’的東西，難怪當年的大宣朝廷能號令天下，威懾各方，四海皆服，隻是這件神兵最終還是遺失在曆史中，至今都不知去向。
微微搖頭。
陳牧將念頭收斂。
不管乾坤壺這件靈兵到底去了哪，對如今的他來說也已沒有太多在意，他手中已經有一件乾坤瓶，足夠方便他使用，而他也並不需要乾坤壺這種神兵來震懾天下。
他所追求的，始終是個人武力的極致，一旦他未來躋身換血，甚至掌握意境第三步，問鼎天人至境，就算是遭遇到百萬大軍，締結軍陣合圍又如何？
一人，
也可破百萬軍！
陳牧將心緒平複之後，意念一動，便喚出了係統麵板。
【武體：乾坤（小成）】
【經驗：782點】
他的乾坤武體，要從小成突破到大成，需要六千經驗，實際上在他探索地淵，得到諸多收獲之後，就基本上湊足了突破所需。
隻不過係統麵板的強行提升，並不顧及身體的適應性，之前他一步邁入乾坤小成，便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，而經曆了地淵之行，以及研究和煉製乾坤瓶的過程後，根基基本已經穩固，如今已可以嚐試再進一步了。
在略微感受了一下自己如今的武體體魄後，陳牧便將手一翻，拿出乾坤瓶，以一縷元罡真勁引導，將早前存放在其中的十五份極品龜苓散取了出來。
當時他將所有玄龜心血皆煉製為龜苓散後，由於乾坤武體才磨煉到小成不久，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，便不曾繼續服用這些靈藥淬煉，而是都存放起來，現如今一並取出，倒是正合先用。
龜苓散陳牧很早之前就已用過。
此時也是不多遲疑，很快便一份份的吞服下去，將龜苓散的藥力在體內逐步的消化，同時視線中的係統麵板上，積累的經驗值也是在快速的增加。
基本上也是如同陳牧早前判斷的一樣，在將十五份極品龜苓散悉數服用煉化後，差不多是積累了將近三千點的經驗值。
【武體：乾坤（小成）】
【經驗：3821點】
距離邁入大成，還差將近2200點左右的經驗。
這一部分對如今的陳牧來說，倒是不需要發愁了，他在地淵中的收獲極多，首先取出來的，便是一枚通體翠色鮮嫩的果實——長青果！
這枚長青果是從薑長生身上取來的。
薑長生劍斷意折之後，已是形同廢人，陳牧也沒有了太多興趣，隻將其在地淵中收獲所得盡皆取走，其中就包括有這枚長青果。
一想到薑長生，陳牧心中又升起一絲古怪的情緒，以前古弘曾敗於他手，心劍折斷形同廢人，此後破而後立，但又被他再次擊碎，從此便再也杳無音訊了，薑長生也是苦練畢生的長生劍，折斷於他之手，算是從徒弟到師尊都被他折了個遍。
也不知薑長生能否如古弘一般，也能重聚劍心，不過他終究是洗髓宗師，受到如此重創，光是武體沒有個三五年便不可能恢複，縱然還能破而後立，也是多年以後了。
到那時。
世上都已不知是何光景。
陳牧很快搖了搖頭，不去多想，將那枚長青果一口吞下。
……
青州。
天劍門。
坐落於群山之間，一座座山峰陡峭，猶如豎立的劍鋒，穿入雲霄之中。
一襲青衣的薑長生，青衫之上血跡斑斑，麵若枯槁，眼神仿若死寂的幽潭，他拄著一截幹枯的木杖，就這踉蹌著向山門邁步，一步步的抵達山門前。
“師叔……”
在薑長生的後方，一道白衣人影一路跟隨，他麵貌年輕，看著薑長生步履蹣跚的走進天劍門的山門，略微鬆了口氣的同時，眼眸中的目光也是複雜無比。
山門中早有天劍門的執事護法現身，但看到薑長生拄杖踉蹌前行，都不敢上前攙扶，也有人將目光投向後方一路護送的那道白衣人影，衝著白衣人打招呼。
“左師兄。”
“左護法。”
一路護送薑長生的白衣人正是天劍門前任真傳魁首，現任天劍護法，左千秋。
早在半月之前，他於冰州之地，駕馭玄天劍圖，正麵擊敗了一位天妖門的七階妖尊，也是引發一片不小的震動，論及實力，下一次重定風雲榜，多半是能位列榜上了。
隻是此時的左千秋，看著薑長生步履蹣跚的背影，一時間隻有些心緒恍惚。
本來，
擊敗了天妖門一位七階妖尊，他自認已逐漸拉近了與陳牧之間的距離，而他亦有把握在五年之內，衝破玄關，邁入洗髓宗師之境。
可結果卻是，在回去宗門的路上，乍然聽聞薑長生折劍於地淵的事，先是吃了一驚，繼而聽聞令薑長生折劍的人，不是別人，正是被他視為畢生之敵的陳牧。
護送薑長生回宗的一路上，更聽聞大宣的天下宗師譜上，陳牧已是悄然登譜，並且一步問鼎，而今已是實實在在的天下宗師第一人！
哪怕是直到此時，心中依然有些恍惚。
明明他與陳牧在雲霓天階一戰，也不過是數年之前的事情，那時的他全力以赴，雖不敵陳牧而落敗，但至少有資格能令陳牧全力出手。
可如今，
連薑長生在陳牧麵前，竟都不是一合之敵了，這短短幾年明明他的進步也是極大，邁入六腑境，淬煉六腑到圓滿，甚至已有躋身風雲榜的實力，他亦是天劍門百年來無可爭議的絕代天驕，唯一的天劍傳人，但和陳牧比起來，如今他所苦修的一切，仿若一個笑話。
他究竟是差在哪了呢。
(本章完)